甫月

【沉戬】病美人都一个模样

战损，吐血，病弱，眼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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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依旧忘不了当时杨戬对他说的话，那个人满脸血污，额头上竖横着狰狞的伤疤，是他强行冲开后伤上加伤的天眼，那时候的杨戬已经看不见了，眼前一片混沌。

他摸索着沉香的脸，纤长的手指贴合在他泪痕尚在的脸上，努力聚焦目光想望清沉香，可是神力极力的透支让他再也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，玄鸟残留的火种烧得他五经六脉钻骨的疼，杨戬倒吸一口凉气，膝盖狠狠的砸在地上，身体向前倾。

“舅舅!”沉香慌张的伸手接过了他倒下的身躯，怀中的人控制不住的颤栗，杨戬紧紧拉着沉香的衣角，吐出炽热的呼吸，他已然神志不清了，却还是开口道：“沉香，你跟她走吧。”

沉香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受众神敬仰，万民朝拜的二郎真君是如此脆弱，可那心也是如此的狠厉。

又不要自己了是吗？

他目眦尽裂，气得压不住胸口那火，但他又不敢发出来，怀里的人已经晕过去了，脆弱的如一个玻璃般，密密麻麻的裂痕，一碰就碎。

沉香闭了闭眼，压下心中那憎火，随后睁开眼睛，蹲下将杨戬抱起，即使杨戬再怎么瘦弱，那么高大的一个人，沉香香抱起来都费劲，更何况他也已经受了伤。

沉香侧目望向旁边不远处神色复杂了婉罗，道：“还请婉姥姥……帮个忙。”

婉罗不忍开口：“你真的打算与他一同去吗？杨戬他如今是天庭重犯，你……”

“呵。”沉香低头嗤笑了一声，满目嘲讽之意：“他如今在别人眼中是罪孽深重的乱世者，而我是天庭通缉的弑师者，有何区别？”

“可是!”

“婉姥姥。”沉香打断了她的话，他低下头轻轻抵着杨戬紧闭的天眼，目光中是他自己都不能得知的温柔。

“杨戬只剩我了。”

而我也只有他了。

婉罗知道自己劝不了他，只能送他们最后一程，送他们回最想去的地方。

临行前她还是皱着眉头提醒照顾杨戬的沉香：“沉香，你若是……你随时可以来找我。”

沉香帮杨戬掖被角的手一顿，低头嗯了一声，床上的人双目紧闭，本就白的脸像是覆了一层白霜，里里外外透露着寒气，沉香只能用最笨的办法，紧握他的手，放在嘴边哈气。

婉罗离开之后，这偌大的府中只剩下他们二人，沉香清理过杨戬的伤之后就守在旁边，那眼眸里的炽热与狠绝再也收敛不住了，他赤裸裸的看着杨戬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，那些狰狞的褐痕划过杨戬洁白如玉的胸膛。

神之躯是不会留疤的，那些留下的只能是伤及性命时的伤害，他本以为杨戬将他丢在那金霞洞是不想看见他，不想看见自己妹妹与凡人生下的孽障。

可他天生反骨，弑杀与暴虐刻在他的骨子里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，他不在乎什么天理伦常，他只想要眼前人。

沉香眼中的欲望太过明显，他俯下身子，颤颤巍巍的去吻杨戬的嘴角，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过来。

这个人心是硬的，唇却是软的。

他将他丢了，可后来又将自己找了回去，在杨戬身边这些日子，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温暖，他如疯魔般想紧紧抓住这点点微光，拼命地去追赶那个遥不可及的人。

然后呢？

他好像又不想要自己了。

“杨戬……”沉香低哑着嗓音。

“你是我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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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戬昏睡了三日就醒了，他睁开眼，眼前却是一片漆黑，目盲的突如感并没有让杨戬惊慌失措，他低下头试着用神力来观视，还未动用一分，胸口就涨的发疼，猛的呕出一口血，精神才那么不恍惚起来。

很好，真的和废人没有差别了。杨戬嘲讽的想到。

沉香端着药进来就瞧见了这么一幕，药碗摔碎在地，沉香踩过那些碎片走到杨戬身边，拉过他的手，咬着牙道：“你能不能不要随便乱动。”

“沉香？”杨戬寻着声音望了过去，刚刚吐过血的嗓子撕扯着生疼，他沙哑的声音开口：“你没走？”

沉香垂下眼眸，洗洗清理着杨戬刚刚被血沾污的手指，淡漠的开口：“舅舅看见我没走很失望？”

杨戬愣了一下，张了张口，舌头仿佛打了个结，他说不出话来。

沉香见他不说话，神色更加嘲讽，出口也就更加刺人，自从杨戬那天想要推开他后，直到今日，他就再也憋不住了。

“舅舅是觉得我是累赘对吗？也是，堂堂二郎真君身边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弑师的孽障……”

“我并未嫌弃你是累赘!”杨戬出声道：“沉香，你不必贬低你自己。”

“那你为何一次又一次推开我呢？!”沉香厉声道：“真的当我是玩物吗？可以要可以不要!”

“沉香……”杨戬的眼底终于涌出一丝悲伤，他听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嘶吼，可他必须要把沉香推开，他不该是这个命运的。

那刀山火海的地狱该他来走，那三千天雷该他承受，那乱祸世间的罪名也不该是这个孩子来承担。

自己才应该是那罪人才对。

“对。”他微微撇过头，轻声道：“你走吧，我不要你了。”

“我不喜欢别人跟着我，我也很烦小孩子，我也不想……看见你。”

他几乎是咬碎了牙才说出这些话，心脏疼的难受，他正在硬生生把血脉相连的，他唯一的亲人割舍。

对面的人不吱声了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如刀割般戳着杨戬的心，他瘫坐在床上，感叹着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头了。

这下自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。

他掀开被子，摸索着床边尝试走到桌前给自己倒杯水，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软弱如此，曾经有力的双腿瘫软无力，脚刚刚踩到地上就支撑不住，他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接住。

熟悉的味道缠绕在杨戬的鼻尖，他有些失声的开口：“沉香……？”

沉香将头埋在他的胸口，呜咽道：“骗子。”

杨戬有些无奈，抬起苍白的手给怀中的小孩顺顺毛：“我怎么骗你了？”

“杨戬……”

杨戬手一顿，他低头望向那张与她妹妹三分相似的脸失神，沉香红着眼狠狠的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，恶狠狠道：

“杨戬，你不能不要我。”

“没大没小。”杨戬拍了拍他的肩头，叹了一口气：“沉香，我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……”

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了那口，语气淡漠，可只有他自己知道，他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沉香，而自己的命也交给了沉香。

“我已经看不见了。”

“我以后可能护不住你，也教不了你什么了。”